七月十日,暑假的一天,我和一条带鱼相遇了;准确来说,是和一条带鱼对上了眼。
下午五点三刻,天色还亮。菜市场六点才关门。在离出入口最远的摊子,我和一条带鱼对视。
「新鲜的带鱼,很好养的!」摊主说着掏出红色厚塑料袋一个,似乎确信我会买下这条唯一的带鱼。
这显然是骗人的,因为印象中我从未见过活带鱼。我见过的带鱼,大多软绵绵地像是晒干的咸菜般瘫在摊位上,压根儿不会活力充沛得一边和我对视,一边扭来扭去。
但我没有拆穿他,而是继续注视那条带鱼。
「很好养的!」摊主厉声重复了一遍。
「不好养的。」我随口回答他。
「很好养的!」
带鱼衔着它的尾巴转了一个圈。
摊主露出无奈的表情:「好吧,其实它是一条蛇。」
那条带鱼受惊地一抖,那个装着带鱼的细长的红盆也受惊地一颤。
太不要脸了,这个摊主。太不要脸了。我从没见过为了能卖出东西而说这样的谎话的人。他大概是那种可以面不改色心不慌地,把自己摊上的大白菜剥去了最外层的菜叶,梳妆打扮后称为「海拔3000米以上的雪域娃娃菜」的人吧。
摊主露出慈爱的眼神:「……是蛇的近亲。」
说是黄鳝都比这个可信啊!
蹲在海鲜摊前和一条带鱼进行亲密的眼神接触,实在是匪夷所思且让人倍感疲惫的苦差事。我站了起来,视线离开带鱼的瞬间,它却呜咽了起来。
摊主想起什么似的,手舞足蹈比划起来:「它还会唱歌!」
我站起伸懒腰的动作硬生生停滞在半空。那条带鱼害羞一般欢快地甩起尾巴四处躲避,以防和我对上视线。
「免开尊口。」
我决定掏钱。
所以最后,我还是买下了那条带鱼。不,它事后也没有唱歌;不,我并不是被摊主拙劣的欺诈技巧迷惑了。
那是一条中段相当肥厚的带鱼,也许热爱扭动的尾巴也会很好吃。
总而言之,这是一条值得油炸的,香酥的带鱼。
我离开菜市场的时候已经入夜了。或者,该说是,当那条带鱼被装进袋子的时候,菜市场已空无一人了。
空荡的菜市场,没有刚才的摊主,也没有小贩的吆喝。我在一片空白中突兀地掏出一个红色厚塑料袋,一条带鱼蹦起,画出漂亮的弧线接转体三周半钻进了袋子。怡然自得,仿佛无角的蛟潜入黑暗的湖中。
下午五点三刻,天色还亮。菜市场六点才关门。在离出入口最远的摊子,我和一条带鱼对视。
「新鲜的带鱼,很好养的!」摊主说着掏出红色厚塑料袋一个,似乎确信我会买下这条唯一的带鱼。
这显然是骗人的,因为印象中我从未见过活带鱼。我见过的带鱼,大多软绵绵地像是晒干的咸菜般瘫在摊位上,压根儿不会活力充沛得一边和我对视,一边扭来扭去。
但我没有拆穿他,而是继续注视那条带鱼。
「很好养的!」摊主厉声重复了一遍。
「不好养的。」我随口回答他。
「很好养的!」
带鱼衔着它的尾巴转了一个圈。
摊主露出无奈的表情:「好吧,其实它是一条蛇。」
那条带鱼受惊地一抖,那个装着带鱼的细长的红盆也受惊地一颤。
太不要脸了,这个摊主。太不要脸了。我从没见过为了能卖出东西而说这样的谎话的人。他大概是那种可以面不改色心不慌地,把自己摊上的大白菜剥去了最外层的菜叶,梳妆打扮后称为「海拔3000米以上的雪域娃娃菜」的人吧。
摊主露出慈爱的眼神:「……是蛇的近亲。」
说是黄鳝都比这个可信啊!
蹲在海鲜摊前和一条带鱼进行亲密的眼神接触,实在是匪夷所思且让人倍感疲惫的苦差事。我站了起来,视线离开带鱼的瞬间,它却呜咽了起来。
摊主想起什么似的,手舞足蹈比划起来:「它还会唱歌!」
我站起伸懒腰的动作硬生生停滞在半空。那条带鱼害羞一般欢快地甩起尾巴四处躲避,以防和我对上视线。
「免开尊口。」
我决定掏钱。
所以最后,我还是买下了那条带鱼。不,它事后也没有唱歌;不,我并不是被摊主拙劣的欺诈技巧迷惑了。
那是一条中段相当肥厚的带鱼,也许热爱扭动的尾巴也会很好吃。
总而言之,这是一条值得油炸的,香酥的带鱼。
我离开菜市场的时候已经入夜了。或者,该说是,当那条带鱼被装进袋子的时候,菜市场已空无一人了。
空荡的菜市场,没有刚才的摊主,也没有小贩的吆喝。我在一片空白中突兀地掏出一个红色厚塑料袋,一条带鱼蹦起,画出漂亮的弧线接转体三周半钻进了袋子。怡然自得,仿佛无角的蛟潜入黑暗的湖中。